宏观日报：中国是一只“稀土纸老虎”吗?

重建中国以外的稀土供应链是一个长期的挑战，因为中国主导着整个供应链

    中国最有可能实施的是有针对性的，而不是全面的出口禁令

    中国的稀土政策目标是在绿色技术方面建立全球竞争优势

    在与华盛顿的贸易对峙中，中国经常威胁要阻止向美国出口稀土元素，以帮助“保护国家利益，确保战略资源安全”。最近，英国《金融时报》报道称，北京方面正在探索限制稀土出口的可能性，以阻碍美国国防工业，而美国总统拜登已下令对供应链进行审查，审查稀土以及半导体、电池和药品对海外原材料的依赖。但一些评论人士认为，中国对稀土的控制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只纸老虎，稀土的武器化很可能事与愿违，因为来自中国以外来源的供应——如美国的帕斯山和马来西亚的Lynas 工厂——足以满足美国的所有需求。那么，真实的故事是什么呢？

    中国几乎控制着整个稀土供应链。大多数对中国在稀土市场角色的分析忽略了一个事实，即中国不仅拥有具有成本竞争力的上游稀土矿，而且拥有世界上最全面和最成熟的稀土供应链——从采矿、分离和精炼到面向下游应用的制造。中国目前在可再生能源技术相关领域处于领先地位。根据 “专利狂人”（Patent Maniac）的数据，自2011 年以来，中国每年申请的稀土专利数量都在增加，中国每年申请的专利数量都比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还要多。

    中国在精炼产能方面也占据主导地位。过去5 年，由于美国帕斯山稀土矿重新开矿，以及中国将非法的重稀土矿转移到缅甸，中国在全球稀土采矿业的主导地位有所减弱。但中国以外的稀土开采与中国的加工技术紧密结合在一起。例如，尽管帕斯山矿目前生产的稀土精矿约占全球的12%，但产出的稀土将运往中国进行进一步加工。Lynas 是一家在马来西亚设有加工厂的澳大利亚公司，是中国以外唯一一家稀土分离公司，但其精炼能力仅限于轻质稀土。

    重建中国以外的稀土供应链是一项长期挑战。尽管它们名为稀土，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罕见。挑战在于找到对开采而言经济的集中式矿藏。2010 年底，当日本面临中国稀土出口禁令的威胁时，稀土价格上涨了10 倍以上。这导致了全球竞相开发替代能源，但一旦威胁过去，中国稀土价格下跌，替代能源就几乎立即停产。尽管有许多潜在的海外稀土项目，但它们通常需要更高的稀土价格，才能证明开发资本支出是合理的。

    环境问题将成为一个政治障碍。提取和提炼稀土是一个剧毒的过程。它不仅严重破坏土壤和水质，而且工业废物中往往含有放射性元素。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稀土生产产生的污染实际上已经外包给了中国。如果供应链要在中国境外重建，环境问题将是一个政治障碍，特别是在发达国家。业内专家估计，环境保护要求、技术瓶颈和缺乏竞争力上游资源供应等制约因素意味着，如果美国决定在稀土供应上再次实现自给自足，它将需要长达15 年的时间来重建其稀土供应链。

    中国的稀土言论超越了政治姿态。北京方面没有将其在稀土上的主导地位视为地缘政治斗争中使用的武器，而是认为这些资源在推动国家经济发展方面发挥着更有价值的作用。中国利用其稀土技术优势和供应链主导地位的主要目标是帮助推动其经济战略，以开拓竞争优势，引领未来的高科技行业，特别是电动汽车、可再生能源和工业自动化。

    绿色气候革命是游戏规则的改变者。人们常常指出，稀土的国防用途，尤其是用于F-35喷气式飞机，说明了这些元素的重要性。但体现稀土真正重要性的是工业应用。含有钕和镨（NdPr）的稀土在一系列绿色技术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它们大量用于电动马达，对电动汽车革命至关重要。一辆纯电动汽车电池需要5-10 千克的稀土，而一辆传统的内燃机汽车需要0.5 千克的稀土。因此，随着电动汽车市场的扩张，在世界各地政府计划在未来20 年禁止化石燃料汽车的背景下，对稀土的需求将激增。此外，永磁直驱发电机正被广泛应用于下一代风力发电机组。虽然推动碳中和的努力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吸引力，但到目前为止，中国是最大的风力涡轮机市场，占2019 年装机容量的40%以上。

    中国即将出台的第14 个五年计划有可能显著影响全球对涡轮机的需求，从而影响对稀土的需求。

    由于存在激励新供应的风险，全面禁令不太可能。我们认为，在北京与拜登政府进行贸易谈判之前，来自中国的最新稀土威胁是一种政治姿态。世贸组织之前的裁决应该会阻止重新实施任何全面禁令，而对美国实施全面稀土出口禁令可能会刺激中国以外地区精炼产能和下游磁材制造的进一步发展，削弱中国的长期主导地位。

    这与华为禁令如出一辙。如果实施稀土出口禁令，将通过域外适用法律针对特定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最高立法机关去年10 月通过了一项出口管制法，允许政府禁止向特定公司出口包括稀土在内的战略矿产——类似于美国商务部的实体清单。新《出口管制法》的域外应用很可能是为了对抗美国禁止华为购买美国技术产品的禁令。在中国以外，永磁体目前只在日本生产，但那里的生产商依赖中国的稀土原料。如果实施出口禁令，改道越南等第三国的可能性将非常小，因为北京方面只向国有企业发放出口证书，而这些公司将不愿承担政治风险。与此同时，中国政府将要求全面跟踪出口产品的最终消费情况。